幽默感：長久關係的潤滑劑

維持一段長久而幸福的關係，需要具備特定的技巧。其中，學會自嘲並與伴侶一起開懷大笑，是關鍵所在。從進化的角度來看，人類並未具備應對極長期親密關係的能力，而這正是現代許多人所追求的目標。

現今，全球許多國家的平均初婚年齡都在20多歲。假設這些新婚夫婦能活到70或80歲（多虧現代醫學的進步），並且雄心勃勃地渴望終身承諾，他們的婚姻長度預計將接近60年——這遠比歷史上大多數人類所經歷的關係要長得多。喜劇演員Wanda Sykes對此有更通俗的描述：如今，相愛的夫妻要在同一個屋簷下共處如此長的時間，必須經歷一個充滿挑戰的「馴化」過程，例如：馬桶蓋應該放下還是掀起？信件是隨手一放還是立刻拆開？鋁箔紙該丟進回收箱還是一般垃圾桶？髒碗盤是留在水槽過夜，還是睡前洗好並放進洗碗機？看電視時要不要開字幕？這些瑣事無窮無盡，而對許多關係來說，這些足以讓它們分崩離析。

關係中的無聊感是另一個挑戰——當一個人的婚姻或同居生活經歷了比預期更長的平淡和單調階段，同時又似乎極其不便和壓力重重時，這種感覺就會出現。害怕錯過、想要逃離、不斷思考重塑自我，以及踏上尋找真命天子的永恆旅程，都是脆弱的人們對普通關係無聊感的典型反應。然而，現實、認真、關懷的人並不會如此衝動地放棄親密關係。在我們的心理工具箱中，找到一種方式來接受並適應與伴侶共同生活中的平淡無奇，是至關重要的。

幽默、諷刺和對荒謬的欣賞，往往是婚姻學者們忽略的成功愛情的思維方式。然而，我相信這些是親密伴侶適應婚姻和長期浪漫關係中所有平凡煩惱的最佳方式。首先，巧妙地運用幽默是化解惱人言論、不把愛人的嚴厲語氣當真，並避免爭吵的絕佳方法。例如，一位客戶最近告訴我一個她與丈夫互動的故事。她的丈夫總是質疑她的消費習慣，當她買了一些大籃子放在後院時，他以批評的語氣問她這些籃子到底有什麼用。她以開玩笑的語氣反駁，荒謬地提議她可以坐在裡面，並假裝這麼做。結果兩人都笑得前仰後合，事情也就此結束。

小煩惱也可以用輕鬆的方式巧妙處理。當我的姐夫找不到他上次放好的廚具時，他喜歡對我的姐姐說：「如果你是鍋鏟，你會在哪裡？」我最好朋友的妻子習慣用「你是有意讓爐子開著嗎？」這樣的評論來應對他的健忘。一位愛長篇大論的朋友通常會用「讓長故事變得更長……」這樣的俏皮話來結束他的長篇大論。而他開玩笑地以「回到我」這樣看似魯莽但因為他的愉快語氣而並不冒犯的短語來介紹他的新想法，這反而讓人更容易長時間聽他講話。

還有「讚美式批評」——這是一種常見的諷刺形式，當以善意的方式使用時，可以巧妙地提醒伴侶，如果他們改掉一個惱人的習慣，生活會對每個人都更容易。關於這點，我清楚地記得一位鄰居對他的男朋友的評論：「朱利安臉上總是有食物。除此之外，他是完美的！」

根據學者的說法，這些不同形式的幽默分為兩類：親和型和自我增強型，兩者都有助於關係的長久。前者涉及以幽默的方式讓事情保持積極和活躍，從而維持和豐富關係的連結。後者反映了一種以善意的方式自嘲，或在不利的生活事件中看到幽默的能力。根據一項比利時的研究，比較了數十對已婚和離婚的男女，確保在關係中感到滿意並降低離婚風險的可靠方法，是自由地運用親和型和自我增強型幽默。

大量的共同笑聲是伴侶相似程度和彼此親密感的風向標。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的Sara Algoe總結了一些關於這一主題的研究結果：「花更多時間與伴侶一起笑的人，感覺他們與伴侶更相似。他們對對方有一種重疊的自我感。」Algoe與Laura Kurtz的研究僅限於20多歲和30多歲、平均戀愛時間略超過四年的人，但我認為同樣的規則也適用於關係更長的年長夫婦。其他針對年輕夫婦的研究也證明瞭幽默和笑聲對關係成功的重要性。2010年CBS新聞的一項民意調查發現，在建立成功的婚姻方面，幽默感的重要性是性的五倍。2018年羅馬尼亞的一項研究顯示，在評估伴侶時，幽默感超越了外貌吸引力、野心、賺錢能力和令人興奮的個性。

在關係的長遠發展中，幽默的交流和共同的笑聲變得更加重要。研究表明，與結婚至少15年的中年夫婦相比，結婚至少35年的年長夫婦更依賴幽默來表達溫柔並減少摩擦。這促使《科學日報》在2018年發表了一篇文章，鼓勵伴侶堅持下去：隨著夫妻年齡的增長，在共同努力讓晚年生活減少摩擦並更加愉快的過程中，竊笑往往取代了爭吵。

這在我的婚姻中確實如此。就在前幾天，早餐時，我的妻子珍妮特小心翼翼地提到，她因為我的打鼾而睡得很糟。她清醒且煩躁，用手機錄下了我的鼾聲作為無可辯駁的證據。我們一起在早餐桌上聽這段錄音時，我打趣道：「哇，這還挺有旋律的。我們怎麼能確定那是我？」我們一起笑了，珍妮特接著善意地建議我睡前用鹽水漱口來抑制打鼾。十年前，這樣的對話可能會迅速失控，我會防禦性地提到她的打鼾。

喜劇演員Sinbad在他的打鼾小品中則沒那麼樂觀。當一位觀眾抱怨她丈夫的打鼾（她堅持說這是婚後才出現的）時，Sinbad開始了一場滑稽的長篇大論：「你吸乾了他的生命。他沒有空氣……他只是想熬過這個夜晚。他不是在打鼾，他是在慢慢死去。每晚一點點。你們稱之為睡眠呼吸中止症，我們稱之為婚姻。」

要在婚姻或任何長達數十年的伴侶關係中生存下來，夫妻雙方必須適應從對方身上實際能獲得的東西。只有這樣，愛的紐帶才能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茁壯成長。正如Tayari Jones的小說《美國婚姻》（2018）中的角色Andre所沉思的：「你還必須與你所得到的愛一起努力，伴隨著所有像婚車後拖著的錫罐一樣叮噹作響的複雜性。」當一段關係充分滿足了我們的基本需求並且大部分時候是好的，讓它持續前進而不是不斷熄火的，是一種在面對伴侶的負面特質時，以歡樂的接納心態面對的思維方式。你需要開放地以幽默的方式聳肩面對那些不可避免的潛在惱人來源，這些都是與一個有缺陷的人分享生活的一部分。你需要找到一種方式來竊笑，而不是爭吵。

這個觀點改編自Enrico Gnaulati的著作《繁榮的愛：持久親密關係的世俗指南》（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