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情慾到政治:奧德麗·洛德的自由指南
奧德麗·洛德(Audre Lorde)的遺產,深植於她關於憤怒與情慾的女性主義政治著作中,這些作品被譽為「自由指南」。作為一位女性主義詩人與學者,洛德的思想深深影響了我們這一代,尤其是女性、有色人種以及LGBTQ族群。她的名字無需頭銜修飾,便能獲得尊重;僅提姓氏,便能讓人立刻明白所指何人。這正說明她的遺產不僅存在,更持續活躍於當代。
洛德於1934年出生於紐約哈林區,原名奧黛麗·傑拉爾丁·洛德。她在58歲時因癌症離世,與病魔抗爭了14年。她以「黑人、女同志、母親、戰士、詩人」自居,展現了她複雜而多元的身份。她的作品探討種族、性別歧視與情感,揭示了我們為何在努力掙脫束縛時仍被牽制。然而,她的文字並非讓我們陷入羞愧,而是引領我們展望更美好的未來,並激勵我們採取行動,塑造新世界。
洛德深信,她的作品在她生前未能獲得應有的重視,但事實證明,她的著作不僅在她生前廣為人知,至今仍引發共鳴。她的傳記作者亞歷克西斯·德·沃(Alexis De Veaux)指出,洛德「將女性與自我知識連結,並將其他女性視為自我的姐妹形象」。詩人謝麗爾·克拉克(Cheryl Clarke)在評論洛德的散文集《光芒乍現》(A Burst of Light, 1988)時,也強調了洛德作品的深遠影響。
洛德堅稱自己並非理論家,而是以「詩人」自居。然而,她的編輯南希·貝雷亞諾(Nancy Bereano)卻認為,洛德的聲音是當代女性主義理論發展的核心。我完全同意!若不參考洛德關於憤怒的論述,任何關於憤怒的著作都將成為智識上的缺失與遺憾。
洛德的《憤怒的用途》(The Uses of Anger, 1981)一文,深刻影響了當代對憤怒的理解。她挑戰了父權社會對女性憤怒的壓制,並指出憤怒在種族主義與性別歧視面前是正當且充滿能量與資訊的。她的論述不僅解釋了憤怒的政治與存在意義,更鼓勵讀者對抗引發憤怒的壓迫條件,而非防禦或抗拒憤怒。
洛德的作品不僅限於憤怒的探討。她的《局外人姐妹》(Sister Outsider)、《光芒乍現》以及《癌症日記》(The Cancer Journals, 1980)等著作,幫助無數學者、藝術家與行動者重新思考關懷、情慾、差異與團結。這些主題中,洛德留下了無價的貢獻。
洛德對情慾的處理,與她對憤怒的重新評價有許多相似之處。她將情慾視為一種力量,認為它是知識的來源,能幫助我們發展快樂的能力。情慾讓我們分享快樂,並減輕他人差異帶來的威脅。當我們與這種感覺連結時,我們觸及最深層的創造力,並在面對種族主義、父權與反情慾的社會時,展現女性與自我肯定的力量。
洛德也是最早將自我關懷理論化為必要政治行動的思想家之一。她在《光芒乍現》中寫道:「關懷自己並非自我放縱,而是自我儲存,這是一種政治戰爭行為。」對她而言,關懷不是資本主義式的自我犒賞,而是生存的必要條件,只能在社群中實現。這種對關懷的重新評價,幫助許多人將自身與他人的福祉視為政治與社會變革的貢獻。
在「交叉性」(intersectionality)一詞成為學術與流行語之前,洛德已開始思考差異與團結的關係。她提醒我們,擁抱差異(如階級、性別、種族等)能讓我們將他人視為完整的個體,從而促進團結。她指出,阻礙團結的不是差異,而是壓迫社群中的種族主義與性別歧視。
洛德的作品為我們提供了一本「自由指南」,隱藏於她的詩歌與散文中,幫助我們誠實、開放且負責任地應對當下的挑戰。她的遺產,至今仍激勵著我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