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化威脅下的雲霧森林：生態危機迫在眉睫

在墨西哥南部的瓦哈卡州，雲霧繚繞的森林中，樹梢被濃霧吞沒。鳳梨科植物、苔蘚和其他附生植物覆蓋了樹幹，大大增加了樹冠的表面積，使其能夠從微小的霧滴中收集大量水分。這些森林宛如隱藏在熱帶山脈中的珊瑚礁，充滿神秘與奇幻。

然而，這些獨特的生態系統正受到暖化和森林砍伐的雙重威脅。研究人員在3月7日的《科學》期刊中報告指出，中美洲雲霧森林中的數百種樹木和植物正因氣溫上升而向高海拔遷移，平均每年上升1.8至2.7公尺。從1979年到2010年，這些森林已向高海拔撤退了84公尺。與此同時，山區上層的放牧和森林砍伐正以每年6.3公尺的速度將森林向下壓縮，使這些生態系統的生存空間變得越來越狹窄。

哥斯大黎加蒙特維多保護聯盟的熱帶生態學家艾蜜莉·霍倫貝克表示，這些結果令人震驚：「這些物種不僅空間越來越少，時間也所剩無幾。」雲霧森林僅佔地球陸地的0.4%，卻孕育了15%的鳥類、哺乳動物、兩棲動物和樹蕨物種。走進這些森林，你會發現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場微型降雨中：霧滴在樹葉上凝結並滴落地面，為植物提供額外的水分。

墨西哥國立自治大學的演化生物學家聖地亞哥·拉米雷斯-巴拉霍納指出，這些森林還為許多社羣提供水源。他從小就對全球暖化如何影響這些森林感到好奇。1980年代和1990年代，他經常造訪父親在墨西哥科阿特佩克的咖啡園，目睹每天涼爽的霧氣籠罩東馬德雷山脈。然而，當他2015年重返此地時，驚訝地發現雲霧不再像過去那樣低垂。

從2019年開始，拉米雷斯-巴拉霍納與同事試圖研究這些森林是否也在向高海拔遷移，追隨這些雲霧。他們分析了數十位生物學家的舊記錄，這些生物學家曾從墨西哥到哥斯大黎加的雲霧森林中採集植物樣本。他們繪製了物種採集的海拔高度圖，並花了五年時間編寫和改進電腦程式，分析了362,000個植物樣本和1,021個物種。

研究團隊發現，至少有380種物種正從其分佈範圍的低海拔區域向高海拔撤退，包括楓香樹、樹蕨、攀爬仙人掌和寄生性槲寄生。然而，上層牧場的侵蝕阻止了這些植物遷移到更高、更涼爽、更潮濕的區域。拉米雷斯-巴拉霍納表示：「它們正撞上一道天花板，因為那裡已經沒有森林了。」

肯塔基大學的森林生態生理學家西比爾·戈奇指出，這些森林的消失可能會減少下游農民的水源供應。她形容雲霧森林像「一塊海綿」，擁有額外的土壤、苔蘚和植物堆積在樹上，以及厚厚的落葉和樹枝層。她說：「雲霧森林是一個巨大的三維結構，能夠減緩並儲存水分，即使在乾旱季節也能將水釋放到溪流中。」

2017年的一項研究發現，當墨西哥的雲霧森林被清理為牧場時，乾旱季節的溪流流量減少了高達50%，因為牧場無法吸收霧氣或儲存大量水分。邁阿密大學的熱帶森林生態學家肯尼斯·菲利協助了這項新研究的統計分析，他預測雲霧森林的縮小將威脅許多棲息其中的植物。他說：「這些物種的分佈範圍通常非常小，這意味著它們的族群規模也很小，因此本身就面臨滅絕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