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迷思:為何它無法真正幫助女性?
在當今社會,女性被要求不斷提升自信,彷彿這是解決一切不平等問題的萬靈丹。無論是在職場、美容產業,還是時尚界,自信被塑造成女性必須擁有的特質。然而,這種「自信文化」卻掩蓋了不平等的真正根源,將責任完全推給女性,讓她們獨自承擔自我賦權的重擔。
職場上,儘管薪資差距和高層職位比例幾乎沒有改變,女性卻被鼓勵參加領導力和自信培訓課程,例如Google的#IAmRemarkable計畫,旨在提升女性自我推銷的能力。美容產業則聘請「自信大使」,試圖讓女性對自己的外貌更有信心。時尚界更是宣稱「自信是你最好的穿搭」。廣告業也開始轉型,推出所謂的「女性賦權廣告」,試圖擺脫性別歧視的標籤。
此外,女性自助書籍和勵志演講也充斥市場,如Sheryl Sandberg的《挺身而進》、Katty Kay和Claire Shipman的《自信密碼》,以及Rachel Hollis的《女孩,別再道歉》。社交媒體上,激勵女性「勇敢站出來」和「無愧於自己」的語錄隨處可見。然而,這種「自信文化」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我們的研究對此提出了質疑。我們並非反對自信,畢竟誰會反對讓女性感到更自在、更有自尊呢?然而,正因為自信被視為無可置疑的社會價值,我們更需要深入探討其背後的意義。自信文化如何形成?為何在當下如此盛行?更重要的是,它對個人和社會產生了什麼影響?
在我們的著作《自信文化》(2022)中,我們指出,自信既是文化,也是一種迷思。它滲透到生活的各個層面,從身體形象到職場,從親子關係到全球南方的發展計畫。它被塑造成一種信仰,不容質疑。自信文化的興起與心理治療文化的普及密切相關,心理學概念逐漸影響職場、學校、軍隊、監獄系統和親子教育,成為資本主義重塑的一部分。
自信文化還與新自由主義政府推崇的「毅力」、「積極性」和「韌性」等特質緊密相連。在國家福利縮減和社會安全網缺失的背景下,女性和其他弱勢群體被要求自我照顧,承擔起自身福祉和安全的全部責任。尤其是在經濟衰退、緊縮政策和COVID-19疫情的打擊下,自信文化更是大行其道。
然而,自信文化將社會不平等的原因和解決方案都歸咎於女性,認為她們需要克服所謂的「心理缺陷」和「自我傷害」。無論是職場不平等、飲食失調,還是親子問題,解決方案總是提升女性的自信。這種論述不僅忽略了結構性不平等,還將社會問題轉化為個人心理問題,要求女性改變自己,而非改變世界。
值得注意的是,男性雖然也會收到提升自信的訊息,但其內容和方式與女性截然不同。男性的自信通常與表現、成功和競爭力掛鉤,而女性的自信則被視為一種需要全天候努力的心理工程,永遠處於「進行中」的狀態。
自信文化雖然看似進步,但實際上將社會不公的根源和解決方案錯誤地定位在女性身上,而非不公正的社會結構和制度。它的訊息是:改變女性,而非改變世界。我們需要將焦點從個人化的心理計畫轉移到建立一個支援所有女性福祉、安全、經濟權力和力量的環境。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實現性別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