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H經費削減：誰是隱形的受害者？

當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NIH）宣佈計劃大幅削減新舊研究補助的間接成本時，許多科學界不可或缺的幕後工作者可能面臨失業風險。這些職位雖然不直接參與研究，卻是推動科學進步的重要推手。

Pamela Canaday在奧勒岡健康與科學大學的生物醫學研究實驗室工作了20年，負責操作流式細胞儀，這項技術幫助研究人員分析樣本中的細胞型別。Canaday自稱是「機器迷」，她表示這份工作就是她的天職，沒有其他事情能讓她如此熱愛。然而，當她得知NIH可能削減經費，並意識到像她這樣的職位可能成為裁員目標時，她感到「擔憂、焦慮甚至恐懼」。

NIH是全球最大的生物醫學研究公共資助機構，原計劃從2月10日起大幅削減補助預算，這引發了許多職位及其支援的研究專案可能陷入困境的擔憂。2023財年，NIH向大學、醫療中心和其他機構發放了超過350億美元的補助金。這些預算削減是在NIH宣佈對新舊補助的間接成本設定上限（相當於直接成本的15%）三天後開始的。間接成本涵蓋了無法直接歸屬於特定專案的運營費用，如Wi-Fi網路、廢物處理、科學期刊存取和行政人力。2023財年，約有90億美元用於這些費用。

由於多個州、大學和研究機構提起訴訟，聯邦法官已暫停NIH的經費削減政策。兩起案件的聽證會定於2月21日舉行。然而，這些迅速且嚴厲的限制間接成本的措施，可能會對許多重要但容易被忽視的職位造成影響。

為了更好地理解NIH預算削減的潛在影響，《科學新聞》採訪了Canaday、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高階系統工程師Nate Klingenstein和埃默裡大學的預補助管理員Blake Cowing。這三人的工作都超越了特定研究專案的範疇。

Cowing在過去15年中一直幫助科學家編寫研究提案，並提交給包括NIH在內的資助機構。他表示，任何一個錯誤都可能危及整個研究專案。Cowing的工作讓科學家能夠專注於研究，而不是被繁瑣的文書工作拖累。這是一項高度專業化且注重細節的工作。除了理解研究人員的目標外，Cowing還必須熟悉每個資助機構的指南，從格式到文書要求。他目前正在處理15份提案，涉及先天性心臟缺陷、人工智慧在醫學中的應用以及mRNA技術等領域。

間接成本，Cowing強調，是支援研究的真實成本。這些成本不僅用於支付建築空間和公用事業，還用於支付法規合規、行政、法律和IT人員的薪水。這些成本被視為間接成本，因為它們分散在許多專案中。過去50年來，研究機構一直與聯邦政府協商個別的間接成本率，通常介於每筆補助直接成本的30%到70%之間。這意味著每筆補助總預算的25%到40%用於間接成本，這對大學來說可能相當於每年數千萬美元。

Cowing擔心，預算削減可能導致許多大學所在城市的裁員，這將對當地經濟產生巨大影響。他認為，這種突然的大規模削減可能會導致失業率上升。雖然NIH的突然宣佈讓Cowing感到難以置信，但也引發了他對自己職業安全的擔憂。

Klingenstein自從削減計劃浮出水面後就開始失眠。他立即熬夜分析約翰霍普金斯的財務報告，並以他的薪水為基準，計算出NIH的經費削減將相當於整個機構30%的裁員。Klingenstein所在的團隊管理著約翰霍普金斯及其附屬醫療系統的登入服務，包括醫生用於開具可能導致身體或心理依賴的藥物的系統。他和同事維護著約2000個應用程式，並整合新的應用程式，確保它們符合HIPAA等隱私保護法規。

Klingenstein表示，削減他的職位不僅會阻礙關鍵的醫療服務，還可能減緩醫學進步。例如，約翰霍普金斯正在加入「未確診疾病網路」，這是一個由多個研究機構組成的合作專案，旨在治療患有神秘疾病的患者。Klingenstein擔心，預算削減可能導致科學界進一步孤立，並減少大學之間的合作。

Canaday工作的核心實驗室提供校園內廣泛使用的昂貴裝置，這些裝置是較小的實驗室無法負擔的。使用流式細胞儀的基礎研究已經導致了癌症和其他疾病的治療方法。Canaday強調，她的工作對基礎研究至關重要。如果流式細胞儀核心實驗室或其他共享資源實驗室無法繼續幫助實驗室進行分析，研究將陷入停頓。

Canaday的工作日從對流式細胞儀進行質量控制開始，這些儀器的大小從微波爐到冰箱不等。儀器將細胞一個接一個排列，並用鐳射掃描它們，以檢測新增到細胞中的熒游標記。儀器隨後輸出資料，科學家可以用這些資料來識別樣本中的細胞型別。Canaday還負責儀器的維護，這讓她有機會扮演「醫生」的角色。

間接成本支援著奧勒岡健康與科學大學及其他學術機構的核心實驗室。Canaday表示，雖然可以在幾個月內培訓某人操作儀器，但學習如何進行高階故障排除並幫助科學家規劃實驗需要多年時間。她強調，從IT人員到設施維護人員，許多人都為推動研究做出了貢獻。

「有很多人，包括行政人員和實驗室人員，共同努力使研究成為可能，」Canaday說。「如果我們沒有一個良好的支援團隊……那麼研究就無法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