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寶藏箱：揭開比喻的神秘面紗

曾經被哲學家們貶低的比喻，如今被視為擴充套件語言表達力的關鍵工具。讓我們透過一個經典例子來探索比喻的奧妙：羅密歐深情地凝視著陽臺，嘆息道：「啊！那窗戶透出的光芒是什麼？那是東方，而茱麗葉就是太陽。」這段話不僅揭示了羅密歐的內心世界，還讓我們感受到他對茱麗葉的愛慕與讚美。更重要的是，它引發了豐富的想像力——我們可能會將茱麗葉想像成太陽，甚至聯想到太陽的溫暖與危險，過度凝視可能讓人灼傷或失明。

這種語言的運用近乎奇蹟。雖然「茱麗葉是太陽」這句話在字面上是錯誤的（畢竟茱麗葉是人，而非距離地球9300萬英里的天體），但它卻能產生深刻的交流效果。這種能力不僅限於莎士比亞這樣的文學巨匠，日常生活中，比喻也無處不在。例如，當朋友告訴你「我的關係像一艘沉船」時，你立刻明白這段關係正在崩潰，並可能聯想到沉船的畫面，甚至進一步思考：誰在掌舵？誰在危機時刻逃離？

比喻曾被哲學家視為語言的濫用。霍布斯稱其為「語言的濫用」，洛克則認為比喻「只會灌輸錯誤觀念，煽動情緒，從而誤導判斷」。然而，如今我們認識到，比喻是人類交流的重要工具，它擴充套件了字面語言的表達力。許多比喻甚至「死亡」並成為字面語言的一部分，例如「卡布奇諾」、「截止日期」和「無法相提並論」都曾是新穎的比喻。可以說，今天的語言是昨日比喻的墳場，充滿了被埋葬的比喻遺骸。

那麼，說話者如何透過一句通常錯誤甚至荒謬的話語，產生如此豐富的效果？換句話說，比喻是如何運作的？自1950年代以來，這個問題一直是認知科學、語言學和語言哲學的研究焦點。我們可以從兩個角度來探討：首先，如何從話語中推匯出比喻的訊息？其次，理解比喻需要哪些認知能力？

在字面語言中，訊息的推導相對簡單。例如，「火星是紅色的」這句話，只要知道「火星」和「紅色」的意義，就能輕易理解其字面訊息。然而，比喻的訊息推導則不同，我們不能簡單地將詞語的常規意義組合起來，而是需要透過「心智理論」來理解說話者的意圖。心智理論是指我們能夠推測他人的信念、慾望和情緒的能力。例如，當羅密歐說「茱麗葉是太陽」時，我們會推測他希望我們將茱麗葉與太陽進行比較，並注意到兩者的相似之處。

此外，比喻還涉及類比思維和「視為」的能力。當朋友說「我的關係像一艘沉船」時，她提供了一種思考框架，讓我們從沉船的角度來理解她的關係。同樣，羅密歐希望我們將茱麗葉「視為」太陽，並透過這種視角來感受她的美麗與危險。

回到比喻訊息的推導問題，一種可能的解釋是「格萊斯式」方法。格萊斯在《邏輯與對話》中指出，我們可以透過話語的隱含意義來理解比喻。例如，當一封推薦信只提到申請者的字跡工整時，我們會推測申請者缺乏其他重要資格。同樣，當羅密歐說「茱麗葉是太陽」時，我們會推測他的隱含訊息是茱麗葉的美麗。

然而，比喻的訊息並非完全隱含。如果你不同意羅密歐的比喻，你可以直接否定他的話語，例如說「不，茱麗葉不是太陽，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這表明，比喻的訊息是明確的，它賦予詞語新的意義，這些意義可以被否定或質疑。

比喻的研究仍在進行中，我們可以透過思考這些問題來進一步理解比喻的運作機制。下次當你遇到一個比喻時，不妨問問自己：它是如何產生的？它需要哪些認知能力？它的訊息是如何被理解的？這些問題的答案，或許能幫助我們開啟比喻的寶藏箱，探索其中蘊藏的豐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