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抵制」與疫苗同齡？科學史家揭密：人類與病菌的千年戰爭

《Live Science》專訪麻省理工學院科學寫作教授湯瑪斯・李文森，談論其新書《微小至極：人類發現微生物的征途》。這部著作不僅爬梳「病菌理論」的發展史，更犀利剖析為何某些科學觀念能成為主流，而另一些卻遭埋沒。

病菌理論認為病原體會入侵人體致病，這個如今視為常識的觀念，其實歷經漫長抗爭才被接受。李文森指出，從微生物被發現到羅伯・柯霍證實炭疽病由細菌引起，整整耗時兩百年。阻礙在於當時盛行的「瘴氣理論」並非全無道理——它確實解釋了流行病傳播模式，甚至衍生出改善公共衛生的實際行動。

十九世紀前，人們將疾病歸因於道德淪喪或神罰。即便撇除宗教因素，「腐敗物質透過空氣散播致病」的假說，仍能合理解釋為何貧民窟總是疫病溫床。李文森強調：「這套理論暗含社會階級偏見——有人認為貧窮源於道德缺陷，有人主張惡劣環境導致疾病，但雙方都同意『髒亂等於生病』的因果關係。」

書中特別探討「洗手革命」的曲折歷程。1840年代匈牙利醫師塞麥爾維斯發現，醫學生解剖屍體後未洗手就接生，導致產褥熱死亡率是助產士接生的三倍。他強制使用氯溶液消毒，卻因指控「醫師長期謀殺產婦」而遭醫界抵制。直到李斯特受巴斯德啟發，發展出無菌手術技術，洗手才在1870年代成為標準程式。

面對當代挑戰，李文森直言：「抗生素抗藥性讓我嚇到漏尿！」他分析現存兩大解方：一是重啟噬菌體療法研究，二是嚴格管控抗生素使用，包括禁止飼料新增。但美國近年削減基礎科研預算，加上畜牧業遊說阻力，使防治工作雪上加霜。

針對反疫苗運動，李文森指出驚人歷史脈絡——早在1720年天花接種時期，就有人以「違反天意」為由抵制；1798年首支牛痘疫苗問世時，更因「人畜混種」的倫理爭議掀起抗議。如今反疫苗立場與特定政黨綑綁，使理性討論更加困難。「疫苗堪稱人類最偉大發明，史上頭號殺手傳染病能退位，疫苗居功至偉。」

這部橫跨三百年的微生物戰爭史警示：人類雖在戰術層面屢屢獲勝，但面對不斷進化的病原體與自身認知盲點，這場戰爭遠未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