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羅的經濟學:真正珍貴的事物,花費極少
亨利·大衛·梭羅在瓦爾登湖畔的生活中學到,最重要的經濟技能是懂得如何將房子變成家。這個觀點不僅深刻,而且具有時代意義。讓我們一起探討梭羅的經濟哲學,以及它如何影響我們對生活的理解。
「經濟」一詞源自希臘語的「οἶκος」(Oikos),在古希臘有三重含義:家庭、家庭的土地和家庭的家園。這三者相互關聯,構成了古希臘世界中最基本的政治單位,尤其是在世襲貴族的心中,家庭比任何其他關係都重要。家庭被視為國家的縮影,擁有其秩序規則和道德典範。
梭羅精通希臘語,熱愛雙關語和詞源學,作為一位嚴謹的作家,他在《瓦爾登湖》(1854年)中選擇「經濟」作為最長且首章的標題,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透過住在瓦爾登湖畔簡樸的小屋中,梭羅希望幫助他人整頓他們的生活,並透過一個個家庭,為社會注入新的生命力。這個看似枯燥的標題隱藏著深刻的雙關意義,暗示這本書不僅關於湖畔的簡樸小屋,也關於圍繞太陽執行的複雜世界。
梭羅在瓦爾登湖畔的目的與他同時代的人相似。當時,梭羅的知識分子同僚,尤其是超驗主義者,正在實驗公社生活,例如喬治·裡普利的布魯克農場(1841-47年)和阿莫斯·布朗森·阿爾科特的果園(1843-44年)。然而,梭羅卻選擇了相反的實驗:獨居生活。學者邁克爾·邁耶在《瓦爾登湖》的企鵝經典版引言中指出,梭羅的「兩年瓦爾登湖隱居是對超驗主義者公社努力的回應」。
為什麼當時會有這麼多生活實驗?為什麼會出現如此多新的「家庭經濟」形式,無論是公社還是獨居?答案可能與當時國家的分裂有關。亞伯拉罕·林肯在梭羅離開瓦爾登湖11年後發表的「分裂之家」演說,直面了這個時期的核心恐懼。
作為一位廢奴主義者,梭羅感受到他的國家正在變成一個由奴隸拍賣臺驅動的國家,被不道德且貪婪的商業慾望所支配。1850年的《逃奴法案》要求所有奴隸必須歸還給主人,即使逃奴生活在自由州。實際上,自由州已不復存在。整個國家變成了一個殘酷的整體。聯邦政府成為全國的奴隸捕手。
梭羅的「經濟」要求我們透過改變自己來改變美國,甚至全球的家庭。梭羅因拒絕向這個政府繳稅而入獄一夜;他不願資助奴隸捕手,也不願支援對墨西哥的不義戰爭。從這次短暫的監禁中,梭羅寫出了有史以來最具影響力的政治文章之一《公民不服從》(1849年);列夫·託爾斯泰、聖雄甘地和馬丁·路德·金等都深受其啟發。
甘地運用他自己改良的公民不服從版本——「非暴力抵抗」(Satyagraha),來結束英國對印度家庭的剝削。例如,甘地在1930年發起的強大24天、240英里的「鹽行軍」或「鹽非暴力抵抗」,讓人想起《瓦爾登湖》「經濟」章節中的一句話:「最後,關於鹽……獲取它可能是去海邊的好機會。」甘地,像梭羅一樣,理解個人改變的力量——在基本政治單位:你。
梭羅的「經濟」要求我們透過改變自己來改變美國,甚至全球的家庭。全球思考,本地行動。這是所有政治層面的家庭經濟。「有意識地生活」——不僅是個人座右銘,也是社會座右銘——呼籲我們醒來,清楚地審視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做出的選擇,首先是在我們的家裡,但不僅限於此。
梭羅的湖畔小屋,順便說一句,是一個開放的家。「我很樂意告訴我所知道的一切……永遠不會在我的門上寫『禁止入內』,」他在「經濟」章節中寫道。正如羅伯特·沙利文在《你不認識的梭羅》(2009年)中報導的那樣:梭羅可能從他的母親辛西婭那裡學到了這種好客,她在1837年恐慌後的經濟衰退期間將梭羅家經營成寄宿家庭。但梭羅也從另一位女性莉迪亞·瑪麗亞·柴爾德那裡學到了良好的家務管理,她是一位廢奴主義者,也是女性和美洲原住民權利的活動家。
當我們關注我們的家,我們立即生活的地方,我們會發現它們比我們不在的地方更有價值。柴爾德的簡樸手冊《節儉的家庭主婦:獻給不以經濟為恥的人》(1829年)開篇的一段話預示了梭羅「改善時間的縫隙」的願望:這可能聽起來吝嗇,與梭羅對金錢事務的漠不關心格格不入。然而,「據說」是正確的詞:梭羅對金錢非常感興趣,在計算事物的真實成本。「經濟」由一系列數字組成,例如食物和建築成本。這些會計數字部分是對梭羅時代流行的房屋模式書籍的諷刺,但在枯燥的細節下有一個嚴肅的目的,一個蓄水層。梭羅和柴爾德的資訊完美地合唱:「不浪費,不匱乏。」正如梭羅所計算的那樣,生活的必需品,對個人或家庭真正珍貴的事物,實際上花費極少。
與這些必需品「在家」是過有意義生活的關鍵。正如柴爾德在《節儉的家庭主婦》中一個經常被忽視的以哲學為中心的章節中所說:真正的智慧,確實,而且痛苦地難以獲得。實現這種智慧的方法之一是慢慢地、有意識地、有條不紊地處理你已經擁有的東西。「偉大心靈的最典型標誌,」柴爾德寫道,「是選擇某個它認為重要的物件,並終身追求那個物件。」近藤麻理惠的《怦然心動的人生整理魔法》(2010年)透過類似的直覺達到了暢銷書的地位。有一個原因為什麼「付出注意力」這個表達有意義:當我們關注我們的家,我們立即生活的地方,我們會發現它們比我們不在的地方更有價值。在「經濟」中,梭羅在一個半世紀前更尖銳地提出了這一點。
為什麼我們說「更尖銳」?因為梭羅從不推崇純粹的苦差事。他沒有鼓勵我們對那些應該讓我們無聊至死的家務「保持禪意」。他鼓勵我們在經濟力量的光下有意識地生活,這些力量將使房子變成家——並且真正成為我們自己的。最近,隔離為這種家庭生活增添了新的強調。現在,在所謂的「大辭職」中,我們集體不返回辦公室。我們要麼遠端工作,要麼如果遠端不是一個選擇就簡單地辭職;我們已經建立了我們的湖畔小屋,現在,也許,我們打算有意識地生活。
所以,讓我們不要浪費絕對珍貴的東西,我們仍然擁有的時間。做出關於如何以及在哪裡尋找意義的決定。這是最重要的經濟技能。不要嫉妒你鄰居的農場和豪宅;承認他們為擁有這些東西所付出的代價。並且注意到你在你謙虛的爐火旁有朋友,頭上有屋頂,天空中有星星,並向家庭經濟的小神靈做一個小小的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