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心盲症」：無法在腦中成像的神秘現象

你能想像自己站在海灘上，夕陽餘暉將海面染成橙金色的畫面嗎？試著在腦中勾勒那樣的景象，然而，有這麼一群人，他們的腦海裡可能一片空白。這就是所謂的「心盲症」（aphantasia），一種讓人無法在腦中想像畫面的狀況，影響著約2%至4%的人口。

心盲症最早在1880年由維多利亞時代的科學家弗朗西斯・高爾頓（Francis Galton）所描述，但在接下來的一個世紀裡，鮮少有研究人員對其感興趣。直到2015年，神經學家亞當・澤曼（Adam Zeman）發表了一篇關於「想像力失明」人群的研究，並提出了「心盲症」這個名詞來描述這種狀況。

後續研究顯示，人們想像影象的能力呈現出一個光譜。心盲症患者處於光譜的最底端，完全無法在腦中形成影象。有些人雖能想像影象，但非常模糊，稱為「弱想像力症」（hypophantasia）；而在光譜的另一端，則是「強想像力症」（hyperphantasia）患者，他們能想像出栩栩如生、幾乎與現實無異的畫面。

大多數心盲症的成因目前仍不明確。由於它似乎有家族遺傳傾向，因此可能與基因有關。然而，腦部受傷或中風也可能導致心盲症，這表明它可能與腦部功能的差異有關。澳洲麥考瑞大學研究心盲症的認知科學研究員麗貝卡・基奧（Rebecca Keogh）表示：「當你試著想像一幅畫時，你是在試圖在腦中重新創造與看到該影象時相同的反應模式，但心盲症患者似乎無法做到這一點。」

研究人員對於心盲症的成因存在爭議，究竟是患者根本無法產生心理影象，還是腦中有某種因素阻礙了他們意識到這些影象的存在。基奧透過特殊的實驗設計，讓受試者預先準備想像投射在其中一隻眼睛上的圖片，多項研究結果顯示，心盲症患者似乎根本不會產生心理影象。然而，腦部成像研究則支援另一種觀點，即心盲症患者能夠產生心理影象，但腦部的「線路」問題使得這些影象在轉化過程中遺失了。

如果有人在腦部受傷後患上心盲症，醫生可能會使用核磁共振成像（MRI）或腦電圖（EEG）等診斷測試來觀察腦部功能的變化。但通常情況下，心盲症是透過問卷調查來診斷的，例如「視覺想像鮮明度問卷」（Vividness of Visual Imagery Questionnaire，VVIQ）。該問卷根據一個人在想像中能多清晰地呈現事物給出分數，得分低的人被歸類為心盲症患者。

基奧指出，心盲症似乎並不會妨礙人們在生活中取得成功，她的研究物件包括工程師、程式設計師和博士生等。2021年她的一項研究發現，心盲症並不影響各種視覺記憶測試的表現，心盲症患者只是採用了不同的策略來完成測試。然而，她也表示，心盲症可能在某些方面對患者產生影響。

心盲症患者告訴基奧，他們覺得回憶過去與其他人截然不同。在2022年一項關於心盲症患者自傳式記憶的研究中，她發現心盲症患者能回憶起的過去記憶細節比有視覺想像力的人要少，而且他們在預想未來事件的細節時也更困難。基奧說：「我們大多數人回憶過去時，就像在腦中播放一部電影，但對心盲症患者來說，更像是一份已發生事件的清單。」

她的研究中還有些受試者提到在識別面孔和空間導航方面存在困難。基奧表示，他們正在試圖確切瞭解心盲症患者哪些事情做起來容易，哪些事情做起來困難。她推測，心盲症甚至可能有一些好處，例如讓患者更專注於當下，不會被過去的視覺回憶所幹擾。她指出，過多的過去視覺影象回憶不僅會分散注意力，甚至可能造成困擾，這在創傷後壓力症候群患者中很常見。

基奧認為，未來或許可以透過繪畫和素描訓練，或是使用輕微電刺激的方式，讓心盲症患者獲得想像影象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