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化體驗出發：擁抱清潔能源的溫暖革命

我們如何為家園取暖，是導致地球暖化的溫室氣體排放的主要來源之一。因此，轉向更永續的家庭供暖方式，對於實現脫碳目標和減少排放至關重要。然而，許多倡議通常只提供技術解決方案，以及環境和經濟上的誘因，卻鮮少意識到，供暖方式其實與我們的生活方式息息相關——它關乎我們的身份認同、人際關係、社羣文化、價值觀，以及打造一個家的「實踐」。

改變像供暖這樣基本的事物，往往會引發複雜的情感。為了理解人們如何與他們的供暖方式產生連結，我們——一群來自謝菲爾德哈勒姆大學、伯明翰城市大學，以及芬蘭、瑞典和羅馬尼亞多所大學的學者——展開了一項結合歷史、藝術和社會科學研究的計畫，探討供暖的文化與歷史如何為公平且有效的變革提供啟示。

這項名為「Justheat」的研究計畫，深入探索了四個國家中八個社羣的供暖轉型經驗。這些國家包括：處於能源轉型先進階段的瑞典；燃燒木材文化與脫碳目標產生衝突的芬蘭；能源計畫猶豫不決，且因供暖貧困而對變革持負面態度的羅馬尼亞；以及低碳供暖普及率「落後」的英國。

我們透過口述歷史的方式，鼓勵參與者從當下的視角回顧過去。口述歷史讓受訪者決定什麼是重要的，而非由研究者主導。我們收集了超過300份關於1940年以來人們供暖方式變遷的紀錄。此外，每個國家都委託藝術家創作作品，以突顯這些口述歷史的多元面向。這些藝術家包括芬蘭畫家兼紡織藝術家Henna Aho、羅馬尼亞攝影師Denise Lobont，以及居住在瑞典的影像藝術家Ram Krishna Ranjan。我本人既是英國的藝術家，也是其他藝術家的協調者。所有藝術家都因其對家庭供暖的既有興趣以及合作經驗而被選中。

在聆聽這些故事時，藝術家們注意到受訪者對細節的描述或情感的表達格外突出。例如，孩子們將火源視為遊戲的來源（一位受訪者描述「將玩具飛機撞向火焰」），兒子因未能幫助母親生火而感到內疚，以及一位女性回憶朋友因嚴寒而生病的情景。這些故事中，人們以創意的方式將過去、現在和未來交織在一起，給予藝術家們極大的啟發。

每個國家和故事都獨一無二，但政府（或其他形式的權威）與社羣之間的緊張關係卻是一個共同的主題。例如，在芬蘭，人們珍視木材作為一種可自行種植和控制的燃料，但這也意味著有些人遠離了當地已在使用的高效且永續的集中供暖系統。在瑞典，口述歷史顯示出對政府能源政策的強烈信任，但租戶卻面臨房東限制供暖的困境。在羅馬尼亞，1989年共產主義垮臺期間的能源嚴重短缺，以及為償還國債而實施的緊縮措施，導致許多家庭不得不燃燒傢俱來取暖。

在羅馬尼亞和其他一些國家，對政府過去的不信任往往伴隨著對當前政策的負面反應，人們擔心這些政策會削弱個人控制權和利益。在英國，最後的煤礦坑直到2013年才關閉，因此失去生計和社羣的痛苦仍然存在。一些英國的口述歷史記錄了煤炭如何為人們提供安全感，因為他們可以控制燃料的使用時間。煤炭被描述為一種全面的生活方式，連結了家庭、工作、社羣、愛、食物、安全和關懷。儘管煤炭供暖帶來灰塵和辛勞，但圍爐取暖的快樂卻深深烙印在人們的記憶中。

當天然氣中央供暖在1970年代和1980年代普及時，口述歷史將其描述為「神奇」的速度和清潔性，但一些參與者也感到它缺乏固體燃料火源所提供的舒適、歡樂和聚集的氛圍。儘管瑞典擁有成功的電力供暖網路，但瑞典的口述歷史仍記錄了人們對使用燃木爐取暖夏日小屋的持久喜愛。這並未削弱他們對電力供暖的欣賞，但額外的火源及其凝聚人心的能力依然令人愉悅。

結合口述歷史和受其啟發的藝術作品，我們得以理解過去供暖方式的變遷如何影響我們。目前，我們正在與社羣和當地能源領袖分享這些藝術作品，並期待它們能激發更多討論。當前的研究和政策聚焦於技術變革以加速脫碳，但若無法讓家庭參與其中，任何變革都難以實現。因此，我們需要理解過去的經驗如何影響社羣對能源變革的回應。

改變家庭供暖方式，只有在它能顯著提升取暖體驗時，才會真正吸引人們，而非僅僅依賴經濟或環境上的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