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的詩意相遇：TeleAbsence 科技如何重現逝去的溫暖

在實驗室昏黃的燈光下，親友與陌生人共同見證了一場奇特的演奏會。鋼琴家的身影投射在真實的三角鋼琴上，模糊的輪廓卻能讓琴鍵跳動出悠揚樂章。多位觀眾不約而同地產生一種矛盾感受：「明明知道房間裡只有自己，卻強烈感受到『有人存在』的氛圍。」這種「缺席中的存在感」，正是MIT媒體實驗室Tangible Media小組TeleAbsence計畫的核心概念。

由媒體藝術與科學教授石井裕主導的這項計畫，有別於《黑鏡》影集中複製逝者的情節，而是追求更具詩意的時空對話。團隊在《PRESENCE: Virtual and Augmented Reality》期刊發表論文，闡述如何透過這項技術幫助人們面對失去，並思考自己將如何被記憶。其中最著名的案例，是由團隊成員蕭瀟創作的「鏡中賦格」鋼琴投影裝置。

石井教授在阿布達比會議分享時，竟有20多位聽眾含淚上前，訴說這讓他們想起已故親人。「人們渴望用某種隱喻方式再次相見交談。」1998年母親過世後，石井開始思考如何跨越時間鴻溝保持連結。他將母親的詩作透過Twitterbot發布，意外引發網友自發獻花致意，成為計畫轉捩點。

TeleAbsence的設計哲學強調兩大原則：一是創造「虛幻對話」的慰藉感，即使明知是單向交流；二是讓記憶具象化，例如石井團隊打造的玻璃調味瓶，開啟後會傳出切菜聲、收音機旋律與母親的嗓音，瞬間喚醒童年記憶。不過團隊刻意保持容器空無一物，因為「留白才能激發想像」。

蕭瀟的「鏡中賦格」對她而言更是個人療癒之旅。自幼習琴的她，將移民美國後逐漸淡忘的中文童年，透過與「過去自己」合奏重新尋回。最新實驗中，28位受試者佩戴感測器體驗投影演奏，結果顯示聽眾與演奏者的關係狀態（是否相識、生死與否）會顯著影響情感反應。有位女兒首次真正欣賞到亡父的琴藝，也有女孩讓母親看見照片無法呈現的專注神態。

團隊特別重視科技倫理界線，石井強調TeleAbsence絕不該生成逝者未曾說過的話或表情，批評某些「AI鬼魂」公司將哀悼娛樂化的商業操作。蕭瀟則認為生成式AI若能嚴守分際，或可重現李斯特等歷史人物的演奏風采，但必須謹慎避免「恐怖谷效應」。

如同廣島原爆階梯上永恆的人形陰影，TeleAbsence追求的正是這種「存在的痕跡」。石井期待這個詞有天能成為日常用語，用來描述「書架上書籍取走後的空位」。在這個充斥手機通知的時代，他認為接納「缺席的存在感」這種詩意概念，或許能讓我們在無常中，更深刻體會生命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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