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心理 > 公民生活的共同體驗:從繁瑣中尋找連結

公民生活的共同體驗:從繁瑣中尋找連結

沒有人喜歡在悶熱的政府大樓裡等待,或是被困在擁擠的道路上。然而,這些令人沮喪的經歷卻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想像一下,你正坐在一個單調無趣的政府辦公室裡,周圍是一群同樣感到無聊和煩躁的人。你正在等待一份重要的檔案,而工作人員卻以悠閒的步調處理著你的申請。或者,想像你在上班途中被堵在路上,無數車輛完全停滯不前。沒有人能讓車流移動得更快,每個人都只能以蝸牛般的速度前進,寶貴的時間就這樣被浪費在交通堵塞中。再想想去醫院的經歷,那種焦慮和不適感因為在急診室漫長的等待而更加嚴重。

這些場景反映了現代國家公民生活中的共同挑戰。這些經歷都有相似之處:它們耗時、幾乎每個人都會遇到,而且大多無法避免。這些繁瑣的任務往往讓我們感到沮喪和困惑,但我們無法逃避,因為在社會中生存需要辦理政府檔案、接受醫療服務以及往返於不同地點。最近,我為了在密蘇裡州取得駕照和車輛登記,不得不在兩週內跑遍兩個不同的政府機構。雖然這些經歷的背景會因國家和所涉及的公共機構而有所不同,但由此產生的挫敗感卻是一種近乎普遍的體驗。

與社會的其他領域不同,你的社會經濟地位、種族、年齡或其他人口統計特徵對完成這些任務的影響微乎其微。事實上,在任何一個政府辦公室、醫院或道路上,你經常可以看到該地區人口的具代表性樣本。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情況,我們可能會欣賞這些空間的包容性。儘管如此,除了空間的多樣性之外,這些經歷往往迫使人們一次又一次地忍受同樣的煩惱和不便。雖然在政府機構、醫院和道路上也有愉快、高效和輕鬆的經歷,但大多數人並沒有這樣的運氣。

那麼,有沒有辦法讓這些公民體驗變得更容易忍受呢?哲學家瑪格麗特·吉爾伯特(Margaret Gilbert)的理論或許能幫助我們應對公民生活中的挫折和低效。在《共同承諾》(Joint Commitment,2015)一書中,吉爾伯特認為,當個人共同承諾於某項任務、信念或價值觀時,他們會形成一個「多元主體」,這是一個比其個體成員總和更大的社會實體。多元主體的成員通常用「我們」而非「我」來描述自己,這代表著從個體自我意識到多元自我意識的轉變。

另一位哲學家盧德格·揚森(Ludger Jansen)舉了一個多元主體的例子。他描述了一起車禍現場,一輛車起火,有人被困在車內。有10名旁觀者,但沒有一個旁觀者能獨自將被困者救出。觀察現場後,三名旁觀者互相看了一眼,決定一起行動。透過協同工作,他們成為了一個多元主體。這樣的多元主體在社會世界中比比皆是,從為單一任務而組成的小團體到具有多重交織共同承諾的更複雜和持久的團體,如公司和政府。吉爾伯特認為,這些團體不僅僅是擁有某些心理狀態的個體的總和,這些心理狀態使他們感到與周圍的其他人有聯絡。相反,多元主體是真實存在的團體,就像你我是真實的人一樣,具有屬於整個團體的身份和特徵。

考慮到公民身份。一個國家的成員,即其公民,共同承諾與其他公民一起生活在特定地區,並遵守國家制定的法律。還有許多其他共同承諾構成了這個國家的多元主體,但這兩點——共同生活在一個地區並遵守一套特定的法律——代表了主要的承諾。作為公民,我們有時會意識到生活在一個國家中,甚至在某些情況下對該國家產生親和力和愛國主義。這種對我們作為國家公民身份的意識就是我們的公民身份。公民身份不同於文化身份,因為國家通常包含多種文化,以及其他以社會經濟地位、種族、宗教和其他特徵或因素為中心的多元身份。對許多人來說,公民身份構成了個人身份的核心部分。人們通常會先描述自己是衣索比亞人、韓國人或法國人,然後才會描述自己是穆斯林、基督徒或中產階級成員。然而,我們經常以國家公民的身份生活,卻很少關注這種身份,尤其是在地理區域廣闊、人口眾多的現代民族國家中。

這種矛盾心理一直存在,除非我們有理由思考我們作為國家成員的身份,例如當我們經歷上述的公民體驗時。在公民空間中,我們被來自各行各業的其他公民包圍,他們試圖執行在我們的家鄉國家生活中所需的職能。由於每個公民在其一生中都會多次與多種公民服務互動,這些公民服務的困惑和煩惱是一種常見的公民體驗。漫長的等待時間、單調的建築、擁擠的空間和複雜的官僚機構確實會讓人頭痛,但它們會讓社會各階層的每個公民都感到頭痛。共同的挫折感是顯而易見的;每個人都在與其他人一起經歷無數的不便。

如果我們願意,這種共同體驗可以培養我們作為公民的意識,以及我們與其他公民的共同公民身份。我們都生活在擁有共享資源、身份和期望的國家中。這種體驗可以提醒我們一個簡單但經常被遺忘的教訓:我們都在同舟共濟。作為公民,我們被階級、種族、宗教、社會經濟地位和其他人口統計特徵所分割,但我們是共同的公民。我們生活在相同的法律下,對我們的共享資源和特權擁有相同的利益(即使這些資源和特權的獲取並不公平),並且必須忍受相同的公民繁瑣事務。當我們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以上述人口統計因素劃分的群體中時,很容易忘記這種共同身份,但公民體驗將我們帶回到彼此的共同公民生活中。雖然以文化、社會經濟或宗教身份為中心的體驗可以提醒我們共同點,但公民體驗更能有效地提醒我們作為公民的身份,因為它們更普遍,而且通常是有效參與社會的必要條件。

因此,去政府機構、醫院或使用交通基礎設施可以幫助我們提醒自己的公民身份,強化我們與其他公民的共同點。這樣做的結果是,當我們被提醒自己的公民身份時,我們更有可能欣賞同胞的需求和體驗,這可以在公民之間建立友誼和團結。這是政治行動和倡導的必要條件。如果人們認為自己與同胞屬於同一群體,他們更有可能幫助他人或以社會意識和有益的方式投票。透過這種方式,社會變革得以透過公民意識和友誼實現。當然,即使有這些公民體驗的好處,國家也不應該故意設計令人沮喪的系統。如果州政府突然將政府機構的員工減少一半,或試圖在未通知人們的情況下在主要道路上進行不必要的建設,其結果將是降低對政府的信任並浪費人們的時間,這最終會傷害到那些時間最少的人。

顯然,國家應該找到改善系統問題的方法,讓普遍的公民體驗不再那麼令人壓力山大。在我們屏息以待這些改進的同時,我們應該盡一切可能從這些與複雜和低效機構打交道的負面體驗中吸取積極的教訓。透過關注這些機構如何建立公民身份的體驗,我們可以學會更好地容忍作為公民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不幸。在單調悶熱的建築物和擁擠的道路上形成的這種挫折感,可以將我們與社會的其他成員聯絡起來,並使我們更容易應對公民生活的繁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