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科學真的能否定自由意志嗎？專家揭關鍵誤解

醫學 03-29

近年來，神經科學研究聲稱能夠質疑自由意志的存在，但最新分析指出，這些結論可能被嚴重誤讀。作為活躍於該領域的專業人士，我們經常收到焦慮民眾的來信，他們對那些似乎威脅自由意志可能性的神經科學研究感到深深不安。

自由意志懷疑論者的主要論點在於：科學家能在實驗物件意識到自己的選擇前，就透過腦部活動預測其決定。他們主張，無意識的腦部過程可能先啟動某個行為，而人們只是錯誤地認為這是出於自己的意願。

但問題在於，這些研究結果是否被過度解讀？魔鬼往往藏在多數人不會注意或理解的細節裡。自1980年代起的神經科學研究聲稱證明「意識自由意志」只是幻覺（指我們的意識決定主導行為的能力）。這些結果就像釘入自由意志棺材的釘子，直到2016年《大西洋》雜誌甚至宣稱：「自由意志根本不存在」。

然而最新結合實證資料與計算模型的研究顯示，先前研究可能被誤解，且這些發現實際上與意識自由意志無關。包括前「無自由意志」支持者在內的許多認知神經科學家現在都承認，那些反對自由意志的神經科學證據相當可疑。可惜的是，大眾尚未得知這個轉變，誤解仍然存在。

自由意志與意識這類議題與神經科學其他領域不同，它們對全人類都至關重要。相較之下，很少有人會為人類是否能感知磁場（磁感受）這類問題失眠。

考慮到意志研究的深層存在意義，我們必須思考兩個關鍵問題：判斷自由意志證據的標準應該設多高？又該如何評估這些證據？鑑於科學哲學所稱的「歸納風險」（潛在錯誤的代價），我們應該設定高標準。錯誤否定自由意志的代價相當大，正如我們收到的那些困擾信件所顯示的。

現有神經科學研究通常聚焦於即時且無意義的決定（例如「隨時隨意按按鈕」），但我們真正關乎自由意志與責任的決定，往往是具有長期影響的重要選擇。日常生活中的許多小決定可能確實不受意識自由意志支配，但那些關鍵決定或許不同—可惜這些正是最難研究的。

要否定意識自由意志，證據必須明確顯示人們在無意識狀態下做出決定。這裡的關鍵在於從腦部活動推斷意識的細節問題。例如，用機器學習在意識決定前「預測」行為，未必能說明什麼。假設一個簡單選擇—用右手或左手按鈕—即使預測準確率達60%（相對於50%的隨機猜測），這種預測力也不足以否定自由意志。

為什麼？因為60%的準確率可能只是反映某種傾向，而非確定決定。況且，我們都有會影響決定的持久偏好與性格特質，如果這些選擇完全無法預測才奇怪。此外，由於意識與決策是隨時間展開並依賴過往經驗，預測性不代表決定性。

神經科學家Robert Sapolsky採取了不同取徑。他在著作《命中註定》中主張我們生活在一個完全由因果決定的世界，童年逆境等統計規律性就是證明。我們不否認規律性的存在—當下的行為確實可能受過去環境或經驗約束（或部分決定）。但究竟要多少約束才算剝奪自由意志？這些統計資料缺乏高度預測性，反而為意識自由意志留下充足空間。

最後要指出，單一人腦的複雜度可能遠超過整個地球大氣系統，而我們甚至無法準確預測幾天後的天氣。因此，短期內要用AI根據過去腦部狀態預測未來狀態，可能性微乎其微。或許有一天能做到（當然你可以自由反駁），但現階段肯定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