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電價改革：區域定價能否實現淨零目標？

英國政府近期提出一項電價改革計畫，擬根據家庭所在地的郵遞區號來制定不同的電費標準。目前，英國的電力系統在英格蘭、威爾斯和蘇格蘭地區統一運作，約30%的電力透過每半小時一次的現貨市場交易，其餘70%則透過期貨市場以合約形式提前數週、數月甚至數年進行交易。電價主要由現貨市場決定，因為期貨市場的合約是基於當前和未來的現貨市場價格進行避險操作。

所謂「區域定價」則是將英國市場劃分為多個獨立區域，每個區域都有自己的現貨和期貨市場，以滿足當地需求。這種方式實質上是將一個大市場分割成多個相互連線的小市場。然而，這種改革是否有效，取決於其預期目標以及利益相關者的立場。英國能源安全與淨零部門的三大目標是：實現電力部門的脫碳、確保電力供應穩定以及降低消費者支付的電價。

作為一名研究英國住房部門脫碳能力的學者，我特別關注電力的可負擔性。我認為，電價越低，實現淨零排放的過程就越容易，反之亦然。較低的電價將使清潔供暖系統（如電動熱泵）對消費者更具吸引力，並減少隔熱和防風措施的需求，從而降低這些系統的執行成本，使其與燃氣鍋爐相比更具競爭力。我的研究顯示，英國的高電價是熱泵普及率相對較低的主要原因。

然而，區域定價作為一項電力市場改革，似乎不太可能單獨降低電價並推動脫碳。對電力系統及其機制的深入分析表明，這種改革可能會使情況更加複雜。英國的電價為每千瓦時0.321歐元（0.27英鎊），在歐盟國家中排名第二，比歐盟平均電價0.218歐元高出約47%。儘管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已過去三年多，英國的電價仍比危機前高出約53%。

英國的高電價源於系統邊際定價，這是現貨市場的核心機制。在每半小時的拍賣結束時，所有投標的電力都以滿足需求的最後一個單位的價格購買。由於可再生能源通常無法完全滿足總需求，價格通常由更昂貴的燃氣發電機組決定。這就像在水果市場買十個蘋果，前九個每個1英鎊，最後一個3英鎊，最終卻要支付30英鎊，而不是預期的12英鎊。

區域定價能否降低電價？單靠這一改革，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所有區域的現貨市場仍將按照邊際定價模型運作，區域定價並未解決導致英國電價居高不下的根本問題。支持者認為，區域定價將鼓勵投資於降低電價所需的基礎設施，例如儲能和輸電設施。然而，這種論點假設某些區域的電價會下降，並且市場有強烈動機投資於高價區域。

我不得不提出兩個問題：首先，如果某些區域生產大量可再生能源，為何不能以更高價格出售給其他區域？這可能導致可再生能源無法滿足總需求，並引發與邊際定價相同的價格扭曲。其次，如果電價普遍高企時，儲能和輸電投資不足，為何在特定區域電價高企時，這些投資會突然增加？

總體而言，我認為支援區域定價的論點並不具說服力，因為它並未解決英國高電價的結構性問題：即現貨市場的系統邊際定價機制。如果區域定價既不能降低消費者電價，也無法單獨顯著刺激儲能和輸電投資，並且不改變決定風能和太陽能發電場位置的地理和規劃因素，那麼除了增加電力系統的複雜性外，這種改革還能實現什麼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