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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辱文化:為何它無效且適得其反?

在當今社會,無論是個人還是政治層面,羞辱文化似乎已成為一種常態。當情緒高漲時,人們往往會選擇以羞辱來對付那些被視為「錯誤」的人。然而,如果目標是改變行為,羞辱是否真的有效?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你真可恥!」這句話在對立的政治團體之間已成為家常便飯。羞辱也被視為推動變革的常見手段,尤其是在人權領域,許多人希望透過羞辱個人、企業或政權來改善他們的行為。但實際上,羞辱往往適得其反。羞辱是一種痛苦且強烈的情緒,它讓人感到自己不值得被愛或尊重。然而,被羞辱的人或團體通常不會因此改變,反而可能對羞辱者或無辜的第三方進行報復。

我對羞辱的興趣最初源自於在獅子山共和國調查內戰的經歷。在那場持續了十多年的戰爭中,戰士們的暴行加劇了與平民之間的對立。例如,他們強迫平民對自己的社羣犯下暴行,或讓他們選擇不同形式的截肢。援助工作者指出,這些戰士往往透過羞辱受害者來試圖擺脫自己過去的羞恥感。然而,嘗試以羞辱來改變這些戰士的行為被證明是徒勞的。當羞辱本身是他們暴力的根源時,羞辱又如何能奏效?

在美國等政治極端化的環境中,羞辱的反效果更加明顯。例如,希拉蕊·柯林頓將川普支持者稱為「一籃子可悲之人」的言論,反而讓這些人更加堅定地支援川普。川普本人也巧妙地將針對他的羞辱轉化為支持者的忠誠與憤怒。他宣稱,針對他的法律訴訟只是證明他備受愛戴與畏懼的證據。羞辱不僅對他無效,反而成為他動員支持者的工具。

社會學家阿莉·霍克希爾德在《陌生人的土地》一書中指出,川普的支持者往往感到被忽視與羞辱,這驅使他們尋求能夠恢復尊嚴的解決方案,即使這些方案並未帶來實際利益。川普的無恥形象反而成為許多人擺脫羞恥感的象徵。在這種情況下,羞辱川普及其支持者只會加劇他們的反抗。

在國際舞臺上,羞辱同樣可能適得其反。一些濫用權力的領導人利用「國際社會」的敵意,將自己塑造成被不公正羞辱的群體的保護者。例如,薩達姆·海珊、斯洛博丹·米洛舍維奇和弗拉基米爾·普丁都曾使用這種策略。

那麼,羞辱是否真的能有效改變行為?哲學家們的研究表明,羞辱在特定條件下可能有效,例如當一個受尊重的人以適度的方式對偏離共同價值觀的人進行羞辱。然而,在大多數情況下,羞辱往往被視為虛偽、不尊重或羞辱性的,尤其是在缺乏共同價值觀或人們主要尋求內部群體認可的情況下。

羞辱之所以如此盛行,部分原因在於它能帶來即時的心理滿足。對許多人來說,羞辱的真正目的並非改變行為,而是讓羞辱者自我感覺良好。社交媒體的普及更助長了這種集體羞辱的習慣,人們可以在匿名的情況下公開指責他人,而無需承擔後果。

此外,羞辱也常被用作一種藉口。透過羞辱他人,我們可以轉移對自身的注意力。正如我在獅子山聽到的一句諺語:「當你指責他人時,有三根手指指向自己。」在美國政治中,民主黨在2016年大選失利後,將焦點放在羞辱川普及其支持者上,而非反思自身在加劇不平等問題中的角色。

總之,無論從哪個政治立場出發,過度的羞辱往往會分散人們對改善社會的實際方法的注意力。它是一種「感覺良好」的解決方案,但最終卻無法讓任何人真正受益。